妈妈和爸爸结婚以后,妈妈肩上的担子重了,既要工作,又要想法照顾好爸爸的生活。在那极端艰苦的年代,要保证爸爸的身体不缺营养,可不是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。
听爸爸讲:他特别爱吃辣椒。妈妈有时为了他就从老乡手里买点,这在当时就算是奢侈了。因为环境恶劣,供应不足,尤其是蔬菜太少太少。爸爸因为吃菜少,腹胀难受,大便困难。这可急坏了妈妈。她步行四十多里,向一位郎中借了个大便通气管拿回来。又把仅有的一块肥皂放在温水盆里,像磨墨一样在盆里来回磨呀磨。等肥皂溶解了,然后把管子插入肛门,把肥皂水灌进去。尽管爸爸感到特别难受,但用这种方法还真是缓解了爸爸的便秘。为给爸爸解除痛苦,妈妈付出了很大的辛苦。
在井冈山这一段时间里,爸爸是非常忙的,白天爬山看地形,晚上开会、听汇报。有时分不清白天黑夜地连轴转,一天只能有几小时的休息。加上生活困难,饮食又差,只见爸爸一天天消瘦下去了。妈妈看着心痛,就和警卫、勤务人员商量如何改善爸爸的生活。没有更好的办法,买吧,没有钱。他们只好下地里捉田鸡,到河里捞鱼摸虾。就这样,爸爸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,还时不时地能尝到点鲜味,这也多亏了妈妈和那些警卫、勤务人员,他们想得多周到啊!
妈妈无论多苦多累,始终跟爸爸一起并肩战斗,共度艰苦岁月。
在井冈山的战斗年月里,有苦也有乐;有失败,也有胜利。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,妈妈自始至终紧紧跟随在爸爸的身边,关心着他的身体,保护着他的健康。
人们讲到中国革命的这段历史时,把它称之为中国革命的低谷,又叫低潮。总归一句话,此时,中国革命受到挫折。爸爸从他置身于革命的那天起,他的命运就与中国的革命紧紧地连在了一起。人们还把中国遵义会议前的日子,称之为苦难的日子,又叫做黎明前黑夜。不管称之为什么日子,爸爸的心,都同这些日子紧紧地连在了一起。
妈妈跟爸爸的心是相随的,也是相通相印的。中国革命的航船在这个时刻搁浅了,航标灯被黑暗笼罩了。妈妈同爸爸一样,在为中国革命的前途、命运而担忧。他们夜不思寐,日不思食,在努力寻找、探索那指航的灯塔。此时,爸爸的心情是沉重的,情绪是低落的。他告诉人们前进的航道在哪里,但无人听了,因为他的指挥权被剥夺了。他向人们阐述革命的出路在哪里,但无人听了,因为他的发言权被剥夺了。但爸爸的心中,仍然装着中国的革命,中国的未来!
爸爸接连遭到“左”倾路线沉重打击和无情排斥。那一段时间,更是一次又一次地对他进行无理的批判:什么“一贯右倾主义”,什么“上山主义”……铺天盖地而来,统统都戴在了他的头上。“左”倾领导人同时还剥夺了爸爸对中央苏区和红军的领导权。这种打击使他多年来劳累过度的身体吃不消了,他曾两度病倒。
妈妈对这一切看在眼里,痛在心里。她时时想起那同战斗共甘苦的岁月:在瑞金时,家里经常是高朋满座,充满欢声笑语。而今此时的家里没有人敢来了;昔日欢乐热闹的家庭,今日门前冷落。
爸爸消瘦了,那平日英俊的脸庞上也失去了原有的光彩。喜欢谈笑的爸爸,常常是一个人默默无语,凝神静思起来。他,有时遥望苍穹,对天长叹,有时又以吹吹洞箫来排解自己一腔的烦恼与忧愁。
妈妈对这一切又全都看在眼里。从不知忧虑的妈妈,悄声地走到爸爸身边,或陪他到河边散步聊天,或陪他默默无语地坐着。妈妈无时无刻不在替爸爸分担忧愁。
眼见日渐体弱的爸爸,承受着种种的压力,妈妈还担心他会垮下去,就想尽一切办法,甚至暗地里求人帮助弄些新鲜的东西给爸爸改善一下生活,补养补养身子。
妈妈拖着孱弱的身子,硬是挺着,把苦埋在心里,把笑放在了脸上。真可谓做到了一心一意为爸爸的地步。
人,只有在患难的时候,方能找到知音,找到知己,找到真诚的同志。
妈妈在爸爸连遭打击身处逆境甚至牵连到自己时,她毫无怨言,却更加关心体谅爸爸。
我想,如果当年没有妈妈的无微不至的关怀、照顾,难以想象爸爸将会怎么度过那最难熬、最痛苦、最艰难的日子。
正如爸爸和妈妈当年的一位老战友所说:“从这个意义上讲,贺子珍立下了他人不可代替的巨大功劳。至今,我仍然怀着崇敬之情深深地怀念这位中国革命史上的杰出女战士。”(陈士榘语)
妈妈用她对爸爸的真挚而深切的爱,使爸爸在生活上得到无限的关怀、无限的温暖,爸爸身处逆境时,妈妈仍寸步不离地陪伴着他,当时有许多人曾以羡慕的目光望着爸爸,羡慕身处逆境中的毛泽东有这样一位贤慧、豁达、体贴入微、关怀备至的好妻子。爸爸也深深地感到了妈妈给予他的爱,是任何人所不能代替的,也是任何人所不能办到的。因此,多少年之后,爸爸一提起这段时间的生活,还总是深深地感激妈妈。
当年的老人们都说:毛泽东与贺子珍,不仅有夫妻之爱,又具有战友之情。他们是一对“响叮当”的好夫妻;毛泽东是一位杰出的人物,贺子珍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。
我想,这些夸赞,对于我的爸爸毛泽东和我的妈妈贺子珍来讲,是不过分的。这些夸赞,是真诚的,又是友好的。也可以说是给我的爸爸、妈妈作了个很公正很贴切的评价。
正像老人们说的那样,谁家的夫妻生活中都难免碰碰撞撞,来一场舌战,来一次“干戈”,双方对垒的时候,总是会各有胜负。爸爸有时就爱以“武力威慑”、“政治威胁”来对付妈妈,有时就“开除”妈妈的党籍,给妈妈一次口头“处分”。但爸爸毕竟是爸爸,有时是他自己引起的“战火”,自知不对了,就又主动“停战”求和,化“干戈”为“玉帛”。所以有时爸爸就向妈妈赔笑说:“你是铁,我是钢,碰到一块响叮当!”妈妈听了也就破涕为笑,再不生气了。
遵义会议结束了王明“左”倾冒险主义在中共中央的统治,确立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新的中央的领导机构,在中国革命的最危急的关头,遵义会议挽救了党,挽救了红军,并为胜利完成长征奠定了基础。
有一次,爸爸给我讲起遵义会议时,他说:那晚,你妈妈等我等了好久。当我回到房里还未坐稳她就问。我想给她卖个关子吧,可我的心里也高兴,总也绷不住。人一高兴,话就多起来。我背着手在房里踱着步,慢慢地说:“这个会议,大家都觉得我这个菩萨又有用了,把我抬出来,承蒙大家捧场,选我进中央政治局常委。大家看得起我老毛。认为还是有一点本事。惭愧,惭愧!进入中央领导层,滥竽充数而已。不过我也没有谦虚,国家兴亡,匹夫有责嘛!”
“你的妈妈两眼紧巴巴地望着我,听得那么入神。那晚,我们好高兴哟!”
我听了,心里也高兴。我为他们的真挚情感所感动,无论是同志,还是战友,还是夫妻,甘苦与共,这才是人间的真情所在。